“下雪了么?”
“还没呢,再等等。”
凌晨5点,天还是黑压压的一片,除了被乌云遮拦的微薄月光以外,便没有任何其他的光芒。
伸入二楼阳台的桃枝载着即将胀破的花苞焦急地等候着春天的到来。
佚名和艾蒂娜在屋外静静的候着,候着雪花的降下。
“下雪了么?”
由于双眼失明,艾蒂娜无法看到眼前的景象,因此只能向佚名询问。
“还没呢,再等等。”
佚名熟练地用温和的语气回答道。自己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回答艾蒂娜这个问题了,好像从凌晨3点出屋等待开始,每过十分钟,自己就会回答一遍。
俄而一股轻微的风从西边吹来,轻吻着着野花瓣上的露珠,轻捧起艾蒂娜纤细的指尖。这是今年艾蒂娜所触到第一缕春风,温和又柔软。
春天来了。
如同之前几百次等待一般,都是这股从西边吹来的东风告诉失明的自己春天来临的消息。
“下雪了吗?”
即便说出的话几乎一字未变,但佚名还是感觉到话中蕴含着的不同往常的强烈期望。
艾蒂娜期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。
佚名仔细地环视着周围的环境,想从一片夜幕找出点白色的雪花,哪怕是零星一点。
现实总会做出否定的回答。
佚名没有找到,哪怕是一丁点。他沉默了一小会,思考着怎么回应艾蒂娜的期望。从问出那个问题起,艾蒂娜就一直把这份期望寄托于他。
“桃花开了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
语气里并没有期望落空后的失望,反而非常平静,平静得像一片不会被风吹皱的湖水。
佚名有点想不明白艾蒂娜了。
经过了几百年的等待,在几百个春天来重复几乎同一样的事,付出了整整几百个春天,若是自己,恐怕早就放弃。
难道艾蒂娜没听懂自己的话吗?
“那就再等下一年吧。”
似乎知道了佚名的疑惑,艾蒂娜充满期望的说着,佚名所意料的失望没有一点影子,娇小的躯体隐藏着无尽的乐观。
“这样啊。”
佚名用艾蒂娜说过的话感叹她的乐观。
一阵庄重的钟声从远方响起,如同一声声虔诚的祈祷。
“1...2...3......”
艾蒂娜用温和的声音开始一下下数着,她每个数字的音调都是不同的,每十个数字组成一段曲调,艾蒂娜似乎在唱一首曲子。
佚名在旁边静静的听着。
“103...104...105...106...107...108。”
不久后,艾蒂娜一下下地数完了。
佚名却没有听懂,这并非是佚名真的幼稚到连数字都不懂,而是艾蒂娜虽然吟唱的是数字,但有些数字却与现代数字的读音完全不同。
例如,“78”读成了er zae,“28”读成了zax aw。
尽管有些疑惑,但佚名也没有提出。
毕竟大陆上的其他语言对于数字的读法也不太相同。
“叫上薇拉姐,我们去教堂祈祷吧。”
艾蒂娜指向那条通往村中心的路提议道。
“好。”
佚名毫不犹豫的接受这个提议。
说起来,自己来到盘巨大陆这么久,也没向神祈祷过,而泽·爱思迪妲一家也没有向神祈祷的习惯。所以自己对神明的印象也不过是一些关于神明的故事,以及“三神众”和每五百年一次的“圣醒节”。
推开木门,佚名慢慢地走上二楼。
薇宓拉在木床上安稳的睡着,红润的小嘴中吟着梦语,那是精灵的古语,是佚名怎么也不懂的语言。洁白如玉的手臂随意的放在枕头边,双腿如孩童般踢开被子,炫目的黄金长发也散慢的睡在木床各处。
这是佚名本该看到的场景,和过去的十几年没什么两样。
然而现在,什么也没有。
木床上的床具整整齐齐摆着,灰尘在床具上积聚成厚厚的三层,像是从未有人生活过般。
“唔~吼!!!”
数声奇怪的吼叫蓦然从四面八方传来,这种奇怪的吼叫佚名从未听到过,更不知道是什么野兽所发出,声音异常地骇人、瘆心,即使是长年与魔兽血战的佚名,背后的也不由的渗出冷汗,双腿打颤。
恐惧,人类乃至所有生物最为本能的情绪霎时间席卷佚名的身心。
这到底是什么?
佚名试着强压下自己恐惧的心理,努力稳住自己打颤的双腿。可这没有什么用,每听到吼叫,身体总会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,动都动不了,哪怕是简单的一步,那份恐惧似乎与生俱来一般。
发生了什么?
良久后,吼叫消失了,而佚名心中的那份恐惧也随之而散,来得兀然,去得也兀然。
缓过来的佚名全速冲向门外,经历刚才的事后,他很在意艾蒂娜的情况。
猛地推开木门,他看见艾蒂娜睡在地上,对,没错,睡在地上。
眼前的艾蒂娜仰睡在地上,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肚脐上,一声接着一声安详的喘息从柔弱的琼鼻中呼出,好似熟睡的婴儿。
什么情......?
沙沙......沙沙 沙沙...沙沙...
佚名还没来得及思考,一阵摩擦树枝的声音从不远处地方传来,听到后,佚名一把抱起艾蒂娜,转身进屋,用力锁上木门。
怎么回事,怎么有这么多魔种狼。
听声辨认是佚名长期战斗学会的一门技巧,他常凭借着各种不同的声音来确认敌人的种类、体形以及数量。
在刚才,佚名便使用这门技巧得知——数十头魔种狼正向这里袭来。
这是一个可怕的数字,一两头魔种狼佚名尚能轻松应付,可要是数十头的话,他就只剩下被撕裂的可能了。别说他了,恐怕这大陆上除了“十五空想众”和“三神众”以外,便没有任何人能单独面对如此多的魔种狼了。
怎么办?
此时一阵阵轰轰的撞击声响起,十几头魔种正对着这间简陋的木屋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。佚名焦急的在屋内踱着步,想着解决办法。
丢颗熏香出去吸引吗,不行,以我的臂力最多扔出个几十米,这个距离,就算我不带着艾蒂娜一起逃跑也很快会被追上。
佚名正在苦恼着,正面硬上是不可能的,然而就算是仍熏香吸引魔种狼的注意这个办法也不太可行。
嗙轰...嗙轰...
哦呜~哦呜~
噔噔噔...噔噔噔...哚
顷刻间,狼嚎声、撞击声、跺脚声此起彼伏的混杂在一起,混杂成刺耳的噪音。
佚名从噪音中找到了希望。
哚哚跺......
佚名对着刚才走过的床边的地毯连踩好几脚,都发出“哚哚”的声音,佚名确信,这下面恐怕是个贮藏室什么的。
进去下面躲一下,等那些魔种狼离开后再出来就好了。
抱着这样的想法,佚名扯开地毯,木质地板上果然出现了一个小门,小门紧邻着一楼的木床,木床的墙壁上是一把华丽的长剑。
佚名连忙先把艾蒂娜放了进去,再从腰带中掏出剩余的熏香一并燃烧,这是为了用熏香浓烈的气味掩盖他和艾蒂娜的气息。
做完后,佚名也下去了,并在里面把小门锁好。
贮藏室内一片漆黑,佚名没有着急点火,而是打算先向周围摸索,如果着急点火,而室内有面粉之类易燃易爆的东西就糟了。
经过一番摸索后,佚名有些疑惑了。
原因很简单,贮藏室好像什么东西也没有,而且宽度仅有一米多,长度却有个十来二十米。这一点都不像是贮藏室的构造,反而像一条密道。
抱着疑惑,佚名先是把熟睡的艾蒂娜安置在一边,自己继续向前方摸索。
走来大概一分钟,佚名走到了一个阶梯前,他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,然后摸到一个厚约6厘米的木板。
是门吗?
眼前的木板有一个把手,似乎用点力就能推开。
不过佚名并没有着急这样做。
为了安全起见,他先是拔出背上的长剑,接着在木门上用力刺出好几个窟窿,然后趴在这些窟窿上查看外面的环境。
这是什么?!
看到外面的景象,佚名不禁惊叹起来——如同血液一般的鲜红天空,乌黑的云翳压着焦黑的大地,不远处是一片黑色的密林,原本幽蓝的月亮完全消失了踪影,取而代之的,是一间附在空中的小教堂。
“这到底是什么?!”
确认外面没有危险之后,佚名推开了门,对着空气发出疑惑。
“一个连神明也害怕得躲在虚伪阳光之中的时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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